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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木是我父亲捐助的一位患尘肺病的叔叔。
他本名不带木,但给我们的感觉,阿木就像一棵古树龙盘虎拏的树干,即使多年以来受尽风吹雨打,也依然屹立着,拼命活得再久一点。
阿木零几年从陕西过来打工,他小学上了一半。我爸放假回来时跟他乘了同一部大巴,坐在相邻的位置上。他说他没啥本事,能做个挖土的工人,靠自己混口饭吃就好了。阿木真的进了建筑工地。我想,阿木这辈子的生活应该定型了,说不定以后还能自己当个小包工头。
谁知道噩运来的那么快。
每天在粉尘堆里工作的阿木开始呼吸变得困难。一次运石子的时候,工友走的快,阿木一个人落在后面。他很费劲地说话:“我好像喘不上气了。”回来的工友静默了。作为经常在工地上、在漫天尘土里忙碌的他们,大多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可怕的尘肺病好像是最难以预料的人生,他们都害怕经历。即使患上了,他们没能力治,也治不好。
我以为尘肺病离我们很远。我们生活在干净整洁的世界里,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没怎么想过还有多少人生活在粉尘中。
工友劝阿木到医院检查。阿木一直说:“算了,算了。”他知道如果去检查,尘肺病肯定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如果不检查,还能给自己一点希冀。
他拖得太久了,他自己倒下了。那天他去出租屋旁的是菜市场捡菜叶子。沿线的明亮的城市,坐落在青翠间,完整干净的街道,逐级的台阶,方正而规划统一的居民楼,显得他破旧矮小的出租屋格格不入。菜市场围了很多跟他一样的人,他们胡乱地抢着留下的菜叶子,企图能从中凑出一盘菜的分量。阿木蹲在地上,扒拉着菜叶。菜市场很大,阿木似乎看到了一望无尽的悬崖,下面的藤蔓拉着他无尽的下坠。他没有能力挣扎,坠到谷底,一片黑暗。
昼亮的白炽灯把阿木照醒了。他看到干净的白墙、床头柜上摆的娇嫩的花儿,闻到空气里淡淡消毒水的味道。这里跟他的出租屋截然不同。
窗外,城市绚烂的灯光把天空照得一片璀璨,灯火通明。阿木的工友拿着一份报告进了病房。他说:“尘肺三期,你这是硬生生拖出来的啊。幸好医生说了,如果现在洗肺,还能多活五年。换肺的话,有相当概率活下来。”阿木静静的看着报告,这个十几岁就开始打工养活自己,辗转在各个工地上,再苦再累,也没掉过一滴眼泪的男人瞬间眼眶湿了:“我早在网上查过了。尘肺每个月的基本治疗打底就要两三百,每次两万的洗肺能延长一点寿命,活个五年;如果要换肺,五十万是打底的。我想活啊,但我治不起,治不起啊!”
“我给工友们说,咱们去替你跟工头说,让工头帮你给老板要赔款!”阿木是不肯去的,他不知道待过多少个工地,尘肺病也不知道在哪染上的。他跟工友说:“工头没让我体检。我不能害了他。”
当年“尘肺村”的事被曝光,工地立马要求所有人进工地前必须体检。但实际上,一个工程才几个月,尘肺病潜伏期很长,不可能马上检出有病。
我爸去看阿木。他住在医院的高层,他俩看着窗外。阿木说了很久的话,他指着窗外的高楼,跟我爸说:“你看,那座,那座,那座,这城里大部分的高楼,都是我们打的地基,一点点把房子建好。可是为啥?我越拼命干活,反而越得了这病,越穷。”我爸安慰他:“别想太多,咱就好好治病,现在科技发达了,有的是办法活下来。”
我们帮阿木发起为水滴筹,我们捐钱给阿木每月的基本治疗,阿木也很配合,他其实比任何人都想活下来。医生说,有适合阿木的肺供体。也有很多社会上的爱心机构捐助阿木做换肺手术,我们凑够了五十多万,阿木这么多年的积蓄都花进去了。
今年的手术很成功,我很清楚地记得阿木做完手术后的第一句话:“我是所有人一起救回来的,以后我会真的好好的。”他还跟我爸说,哪里的楼都很高,哪里的灯都很亮,也哪里都会有希望。万物皆有裂痕,那是光进来的地方。
我希望阿木能一辈子好好的,能有常人的生老病死,能去领略世间的花开叶落。阿木即使遇过裂痕,也遇到过更明媚的光。
尘肺病很难治好,但我们不是孤立无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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