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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枕河畔,耳边是脉脉的流水,浣衣女打破了平静的河面。水极有节奏地拍打着岸边,像沉稳的心跳。有打扮光鲜的姐姐在梨园里唱戏,清丽婉转的歌声可以传得很远很远,直到渺茫的山的那一边,然后再消失不见。有卖小食的贩子走街串巷地吆喝,踏在青石板上的脚步坚实有力。玩累了的孩童便来买碗豆腐脑吃,坐在石孔桥上,夕阳正好。
这是我曾经对于江南执着的幻想,我固执地相信水乡的生活像诗,像画,是不食人间烟火的。 我无数次从书里读到它的故事,它总是那么让我心驰神往。
后来,我来到了乌镇,典型的江南水乡。
入口处熙攘的人群让我大失所望,喧闹的人群盖过了脉脉的流水的歌唱。顺人流而行,我呼吸不畅,没有半点清新自由之感。我被拥着进了一个戏院,台上的姑娘正在弹着琵琶唱弹评,我眼前一亮,这下可以大饱耳福了。然而现实是,在布局讲究的戏院中,人玩着手机大声聊天,清丽的小调被淹没在了嘈杂的各种声响中,我失望地离开了。
我徘徊在巷口,无论走向哪个方向都避不开人流,整天我都在徘徊着,不知去向,我该走向哪里?
已是傍晚,此时人们大多在酒楼里吃饭,街上行人无几,我便独享乌镇这份难得的宁静。我坐在桥上的石阶上,买了一串糖葫芦,看金黄的糖衣在落日的余晖下闪闪发光。有的小屋建在水上,屋子的下层有一个排水口,汩汩流出的水让水面荡起层层波纹,夕阳在水里的倒影是细碎的,又像是画布被风吹皱,我不愿将眼移开。
天色渐渐暗了,檐角隐没在了黑暗里,暖黄的月光洒了下来,人又多了起来。我随意进了一家小店,店主是一位老婆婆。屋内有一股淡淡的香,老婆婆皱纹很多,看起来很爱干净,一头白发梳理得整整齐齐,衣服简单而熨帖。
看到有客来,老婆婆也不像其他店主一样殷勤,不紧不慢地起身∶“小姑娘,自己看看吧。”
我在店内仔细看每一枚书签,这里没有柜台,没有货架,一个个简单的木盒整齐地陈列在一张普通的方桌上。木盒里面装着一枚枚书签,书签上有画,有姑娘绣花,有小孩玩耍,还有流水过石桥,并附有简单的诗句。
“这些都是手工的。”老婆婆突然开口。
我注意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还有一个木盒,我走过去拿起其中的书签细细端详。这枚书签与其他的书签似乎格外不同。那是一片花田,我看不出是什么花,却被它们的美震撼住了。花有十几朵是细刻的,若是总和,花是完全数不清的。我看到一片一片的花瓣,我看到层层叠叠的叶子,它们像是能随风舞动,我甚至还能闻到它们的清香。
“婆婆,这个可以卖嘛?”我拿着木盒爱不释手。
她的神色有些犹豫,望向窗外。我顺着她的目光往窗外望去,窗外竟是一条小河而对面便是旅游公司建的旅游宾馆。
“以前从这里便能看到这些花,现在没有了。大家都得到了一笔钱,可是后悔再也回不到从前。”老婆婆有些失神,喃喃自语。
“我也不愿意看到现在这样,过度的开发也打扰到了你们的生活吧。不再宁静也是一种悲哀,真羡慕你们看过最美好的乌镇。”我有些感叹。
“现在的人走讲究快节奏,所以他们等不到花开了。小姑娘,这书签你拿走吧,我也该离开了。”老婆婆淡淡地笑起来,把木盒递给我。
我道谢离去,老婆婆上了门板,她的小店在人们的狂欢中默默谢幕。
我又走进了一家灯笼店,买了一盏白底黑字的灯笼,它样式普通却深得我心。当我路过一家人气爆棚的网红奶茶店后,坐在生意冷清的书画店前点亮了灯笼。灯笼闪出的五彩的光刺痛了我的眼,我愣了愣,随即苦笑起来∶“真是与时俱进阿。”
我真的很讨厌旅游的过度开发,眼里只有金钱的人们对曾经极有韵味的古迹大肆改造,博尽人们的眼球,却不知其内在空洞无物。虽说时代发展快速,跟不上时代的脚步就会被淘汰,但总得给自己的心灵留一片净土,将全部的生活更新得千篇一律,那么历史的意义又何在呢?
夜深了,出口快要关闭了,我坐上了最后一艘小船。此时的乌镇终于安静下来了,街道上的彩灯还在闪,我此时才真正听到流水拍打船桨的声音。可现在又能怎样呢?花已经落了。
梦里花落知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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