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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佩服人的听觉。我们能从别人讲话的声音听出是谁,甚至通过脚步声也能分辨出来。
对于每个人来说,身边亲近人的声音都能马上听出来。小时候爸爸总是晚饭时分下班到家,我就总是搬着把椅子坐在门前,听楼道里有没有爸爸的脚步声。听到他的脚步了,便轻轻地把门开一条小缝,再欣喜地躲进卧室,装作不知道他到家的样子。
爸爸的脚步声在我听来,是非常有特色的。他每一步都沉稳有力,所以每一步都会发出一声闷响。他身形高大,上楼梯时喜欢两格一步的跨,所以走楼梯时脚步的节奏也与别人不一样。每次快到家时,他就会吹起口哨。爸爸的口哨永远只有三个音,正是叫我小名时的声调。
小时候的我每到傍晚就特别兴奋,总是满怀期待地等着爸爸那响亮的口哨声。
听见那脚步声与口哨声,我就知道,爸爸到家了。
再后来,我长大了。学业越来越重,爸爸的工作也越来越重。他到家的时间越来越晚,我和妈妈在餐桌旁的等待更多的是得到一个不回家吃饭的电话的答复。我不再在门前坐着等爸爸回来的脚步声和口哨声,而是把这些时间省下来,去面对一道又一道枯燥无味的题目。
爸爸开始总是在半夜的时候到家。他不再吹起得意的口哨,而是悄无声息的用钥匙推开门,以防止吵醒熟睡的我和妈妈。
再到后来,他无论什么时候回来,我都在卧室里,关着门。我在门这边的世界里,他在门那边的冷漠里。我渐渐发现,我与他之间似乎什么都隔着一张门。
一次冬天,我又开始犯久咳不止的老毛病。爸爸的工作正在紧张的时候,有时出差几天后到家就是短暂的停留便走。我咳着嗽,看他跟妈妈说着话,又交代着一些东西,就又提着行李出了门。出门时,我看到他短暂的回头一瞥。我知道他是想看见我对他表示的送别。可是我没有。
后来我的咳嗽越来越厉害,妈妈带我去打点滴。记得我缩在厚厚的羽绒服里,坐在医院过道里的铁椅上。看着一瓶又一瓶冰冷冷的药水,一滴,又一滴,顺着管子流进我的身体。我突然回忆起了小时候的很多事。那时爸爸还没有这么忙,我也和他要亲近很多,我们常常晚饭过后去家楼下的公园里荡秋千。有一次我不小心从秋千上摔了下来,爸爸就背着我,走了大半个小时把我带到了诊所包扎。我清楚地记得夏夜里爸爸的汗水,混着他脸上的灰流成黑不溜秋的小河,浸湿了他的背心。我越来越想他,拿出手机打他的电话。却没想到是一次又一次的忙音。
妈妈安慰我,爸爸很忙,她已经告诉了爸爸我在医院。她说爸爸过一会儿就来。我靠在妈妈怀里,不知所措。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快要在妈妈怀里睡着了。迷迷糊糊中,我似乎听到了爸爸那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一步紧接着一步,显得有些匆忙。我猛地坐起身,看向过道尽头。可惜没有那个高大的身影。
我又靠回原位。爸爸可能不会来了吧。
突然,过道里响起了若隐若无的口哨声。开始我以为我听错了。结果不久又响起了更加响亮的口哨。
我的眼泪一下子涌上来。是的,是那三个音,叫我小名时的那三个音。
随后便出现了爸爸急迫的身影。他向我快步走来,吹着口哨。安静的过道里爸爸的脚步声犹为清晰。我就知道,他总会来的。
就在他向我走来的这短时间里,我打开了那扇我与爸爸之间的门。就像小时候那样,他用口哨与脚步呼唤我,我用笑容与拥抱回应他。
听见那脚步声与口哨声,我就知道,爸爸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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