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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家乡在陕南的一个小村庄里，背靠着山坡，溪水蜿蜒而下。房子四周都是树，郁郁葱葱绕山一周，到处都是自然的味道。
很早的时候，我的太奶奶也住在这里，她住山上，我住山下，说远不远，也就十分钟的路程，但我不爱往上走，不爱上山，不爱去她那，准确地来说，是不喜欢我的太奶奶。
我自己也不明白，她到底哪里招我讨厌，或许是那黄的发颤的牙齿，又或许是凹陷乌青的眼眶。而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她屋里永远也散不尽的烟味，就像腌制入味了一样，闻之欲吐。
太奶奶喜欢抽烟，还不是卷烟，而是那种长脖子的老式烟斗。烟丝在她屋里随处可见，虽然多，但却摆得很整齐，一排一排，放在炉子上，我常见她在那摆弄，专注又仔细。烟斗她是从不离身的，以前的衣服上会有一个小带子，太奶奶就把烟斗挂在那儿，那烟斗跟着她的步子一摇一摇的，像一根断了半截的拐杖，很是好笑。
她虽然喜欢抽烟，却从不让我们看见。每天总是一大清早起来，端着又老又旧的红烟斗，颤颤巍巍坐到后门去，一坐就是一上午。说起来也可笑，在我还很小的时候，她还可以自己走过去坐那，等我再大一点，她就连烟丝都不会装了。仿佛走形式一般，每日捏着空空的烟斗，呆呆坐在门后面。我知道，她在经历每个老人都会经历的事，只是，更加难熬罢了。
爸妈也劝过，劝她好好休息，而她从来是不听的，还是呆呆地坐着，就只会那样坐着。人老了，拗得很，说什么也不肯放下她那老烟斗。
村里的孩子总管她叫黄脸巫婆，倒不是她脾气像巫婆，而是她的那张脸，干瘪得像树皮一样，又黑又皱，平常也不讲话，时间久了，就更像巫婆了，我也觉得像，就跟着他们一起叫。
那年年末，我去看她，不知道为什么，走的时候她的精神特别好，总是想要抱抱我，我当然是不肯的，一把推开她的手，大声叫着：“别碰我，老巫婆!”后来，我也不记得发生什么了，可能妈妈打我了吧，总之，最后也并没有如她所愿。
没想到的是，说了再见，真就再也不见，喊着老巫婆，就真的成了老巫婆……
我从来都不明白，烟到底有什么好，值得她一生嗜好。后来，我想了很久，或许那时候并不是她不想戒，而是戒不掉了吧。
氤氤氲氲之中，留下的就只剩了遗憾，也不清楚是她的遗憾，还是我的遗憾。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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